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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山野隱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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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本能地先摸了摸懷中:還好,匕首還在。顯然少年雖然趁他昏迷時抽出來看了,但並未不經許可就偷走。

秦謠見他摸著自己懷中半天不吭聲,不滿地問,“幹嘛,我不就看了看你的匕首嘛,你還以為我趁機把你怎麽樣了啊?”

“不是不是,在下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易寒有點惶恐。

“那麽匕首拿來。”秦謠伸出一只小小白白的手。

易寒還是躊躇著。

“怎麽,你舍不得了?”秦謠看他楞住了,有點不悅,以為他反悔之前話說得太滿了。

“這個——”易寒腦海中飛速地設想為何少年要這把匕首,誠然這匕首上鑲嵌了價值連城的碧玉寶石,包括一顆碩大的東海神珠,只怕是世上絕無僅有的。“只是——”他掏出匕首來,“小俠若是想要和這匕首上的珠寶價值相當的診金,在下家中應有盡有。但這匕首,不瞞小俠,是家母流傳下來的傳家寶。上面的珠寶還在其次,而是母親留下的紀念,在下因此舍不得。”

秦謠討要這把匕首,的確有其中的緣由,卻是要等日後的契機才可以解釋。她沈吟半響,“但我的確不需要其他珠寶,而就是這把匕首。”

此話讓易寒疑竇疊生,“其實這把匕首,鑲嵌珠寶太多,只能做觀賞之用,並不實用。為何小俠堅持要它呢?”

聽聞此話,秦謠的臉色微變,“我就是要這把匕首用來留作診金,你不需多問。你舍得不舍得以命來換,直接說吧。”

易寒思忖半天,迫於無奈,只好囁嚅道,“既然小俠堅持,在下不好吝嗇。只希望小俠能好好保管這把匕首。倘若將來小俠改變主意,願意換取價值相等的珠寶,在下願意以雙倍的寶物來換取匕首。”

“知道了,我會考慮的。”秦謠隨口答應,從他手裏搶過匕首,起身拍拍衣服準備離開,“還有一件事,不管你出去後如何說法,千萬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是我和我的朋友給你解了唐門的毒,尤其不能讓唐門的人知道。否則你我都有殺身之禍。”

“在下明白。”易寒會意,這個世上如果有人能解唐門的毒,也會是一條讓江湖沸騰的新聞,也必定會招來唐門的終身追殺。

秦謠走到洞口,在外面守候的踏雪立刻湊了過來,親昵地摩挲著伸過來撫摸的手,似乎已經對她十分熟悉,完全不亞於對自己的主人。她的嘴邊泛起一絲微笑,“你的馬,真是好馬。若不是它一直守著你,也若不是它飛奔過來向我求救,我一路急趕,根本不可能發現你。”

“多謝小俠,小俠若是喜歡――”

“不用了,你還需要它幫你趕路呢。不需一柱香的時間,你就可以啟程了。”說罷,秦謠牽過了另外一匹馬,也是匹好馬,渾身棗紅,皮毛油亮,四蹄健碩

。似乎和踏雪混得有些熟了,兩匹馬有些戀戀不舍,但在她一聲吆喝中,棗紅馬轉身離開,在皎潔的月夜裏如一團火焰,以燎原之勢,馳騁而去。“哦,對了,如果何老三問起我的去向,你就告訴他,我要去趟嵩山。”拋下這句話後,秦謠就頭也不回地沖入了夜幕中。

秦謠馳韁離開後,易寒休息少頃,他的體力恢覆大半,但內功的確還受餘毒牽制,運氣不得。於是他騎上踏雪,按秦謠說的路線去找第二個救星。

踏雪似乎十分理解主人的心情,一路狂奔,跑得快吐白沫了也不肯停下來休息。一夜跑過百裏荒野,次日清晨日出之前,終於看到了零星的村塢。踏雪這才慢下來,緩緩踱步靠近,等他翻身下馬後,踏雪四肢顫抖,舉步為艱。易寒把韁繩系在一棵大槐樹下,自己入村去找大夫。

所謂的山村,不過十幾戶人家集住而成。東邊還微微泛白,村落裏居然沒有村民早起幹活,顯得有些奇怪,似乎這個村子的人習慣了安逸的日子。易寒信步走去,幾步就到了村東,果然有一個破爛的鋪子,上面插著根歪斜的竹竿,挑著面“藥”的旗子。

若不是有人指點,饒是他走慣江湖,再想不到這種偏僻山溝裏,有高人奇術。易寒找到的和老三,是一個佝僂著身子,瘦小得仿佛營養不良的老人,穿著補丁疊補丁的粗布衫,完全是村野之人的模樣,只有眼角一縷警覺和機敏,透露出些許不尋常的江湖氣息。

“你是誰,來這裏做什麽?”何老三身為大夫,居然如此警惕地盤問他。更加讓人覺得古怪:到藥鋪來的,不是來看病的,還能來幹什麽。易寒遞上手裏的青葉子作為信物。何老三接過來一看,臉色大變。再仔細打量他一番,似乎也一眼認出了易寒的身份。雖然沒有說破,何老三卻皺了眉,嘀咕道,“招惹這些幹什麽?”

這句“招惹這些”讓易寒頗為不快。雖然他一向不以自己的名號而沾沾自喜,但江湖第一劍客的名聲不是白來的,是靠他手中一柄極樂劍拼殺出來的。無論他走到哪裏,黑道白道多少都敬佩他三分。如今卻被一個山野村夫看得這麽低賤。可惜英雄也有氣短的時候,身上餘毒未解,少不得忍耐些。這次教訓,也讓易寒深深納罕,果然刀劍一家,醫毒卻自成門派。他這天下第一的高手,唐門的人暗算得手,無名少年解救成功,連個老村民都可以不放他在眼裏。此時他自然不知道,他一路遇上的都不是等閑之輩。

易寒乖乖地在何老三的破屋子裏呆到又一個夕陽下山。這期間,何老三幾乎一直鉆在他那個破爛的竈臺邊,守著一鍋爛糊糊的藥汁在熬,隔半個時辰就放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進去。易寒起先還好奇地瞧兩

眼,之後看到一只張牙舞爪的蟲子放了進去,並且“吱呀”慘叫了一聲後,他就決定還是眼不見為凈比較好。

一個上午後何老三端來了一碗不知什麽東西熬成的藥汁,給他泡了半天的藥澡。直泡到月升中天,他的皮都快掉了,才允許出來。這次他運氣到奇經八脈,已經感覺大體通暢了。他在泡澡的同時,何老三還在熬藥,這最後一大碗喝完後,易寒終於又感覺到了每個毛孔都通暢清爽的感覺。連眉宇間的傲氣都隨之覆蘇了。

長身起立,他又是那個儀表堂堂,也不可一世的第一劍客了。他向何老三深深地行了個禮。佝僂著瘦小的身體的老頭卻擺擺手,神色頗不耐煩,仿佛是在趕蒼蠅一樣。“你走吧,別再來了。你不該招惹唐門的人,她也不該招惹你,她更不該招惹唐門的人。”何老三說道。

何老三的話,越發顯得之前的無名少年太“自不量力”了,這一命,救得確實超乎尋常的仗義。易寒點點頭,說道,“大恩不言謝,他日如有用得上在下的事情,我——”“不用了。”何老三打斷了他的感恩致詞,很鄙夷地乜斜著眼,“不是她的要求,我是不會給你治的。你不用記得還命給我,要欠就欠她的,走吧。”說完,老頭點了一鍋煙,

又陰惻惻地補充道,“你若是告訴了唐門的人,是誰救了你的命,那麽就會有唐門都解不了的毒,來要你的命了。”之後老人開始抽他的煙袋,再不多看他一眼,仿佛他就是空氣。

易寒回到村頭,解開踏雪的韁繩,離開了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村落。從被唐二下毒到被莫名少年獲救,再到這個奇怪高人何老三。這番經歷實在有驚無險,他不由得思索多了些。離開村落的時候,他盤算了下路程,發現少年指點他來的這個地方,已經靠近西南腹地,不過一百多裏,就是魔教的地域了。這個發現讓他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:無名少年和何老三,是不是都是魔教的人?

整個江湖都知道,在醫術和制毒能耐上能和唐門一較高下的,只有魔教和醫聖松翁。可醫聖退隱多年,唯一的傳人孫頌涯在江湖上熟臉的很,易寒是見過面的。魔教的人雖有可能和唐門抗衡,但魔教從不施舍恩惠給中原武林,基本上是自立為王,獨霸西南腹地。要說何老三是魔教的人,倒是有幾分像;但之前的少年,全身都是滿滿的清氣,眉宇間很幹凈,根本不像煉毒的人是一團青黑,似乎不太可能。

易寒又想到了秦謠,不僅是感激她的仗義救命,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,他惦記著被拿走的家傳匕首。思前想後,覺得還是萬分不舍。當日他在山洞中說的話並無虛言,的確是母親遺物,他才會日日夜夜帶在身邊。他琢磨不出來,

那少年既然能舍義救他,怎麽偏偏糾結著診金不放。他想來想去,揣測那少年也許見他身上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,怕他空口無憑,所以要了價值連城的匕首。倘若他把雙倍的真金白銀送上,不知少年會不會改主意。想到這裏,他決定還是要找到那無名少年,想辦法用幾倍的珍寶贖回匕首。然而人海茫茫,他犯愁該去哪裏找人。忽然想起那少年說過要去嵩山,心中一亮,於是加快步伐,先回家取金銀寶物,之後也跟去一趟嵩山,自然就有機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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